2021-08-13

　　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不到半个时辰，“哗哗”声渐小，地面的泡泡消失了，院子里的积水没过了脚脖子，呼呼往水沟处涌去。雨刚停，我按捺不住好奇，趿拉着凉鞋，推门出去，到街上看光景。偶尔还有三二滴雨点落到脸上，凉凉的，院子里的水还没退去，但露出的地方干净整洁，雨水不但冲去了溽热，也洗净了天空和大地。

　　左邻右舍的街门也次第打开，有大人扛着铁锨出来了，看自家墙角有无积水，有的话开一条沟，排水。大多数人则无所事事，点一支旱烟，说地里的庄稼，以及家长里短，雨水似乎打开了人们的话匣子，大人们因有了共同话题而相谈甚欢。孩子们则站在门口，看街旁水沟里的水滚滚西流，猜想里面会不会有鱼，这当然是不可能的事儿，毕竟天上又不会下鱼。但偶尔会有一只癞蛤蟆，在水里一起一伏，看了叫人生厌。

　　阳光仿佛会変魔术，一眨眼的工夫就布满了天空，远处的树上，一只蝉试探着叫了一声，接着另一只也叫了起来，很快，有更多的蝉加入进来，欢快地鸣唱起来，响亮，热烈，像是被阳光的热情点燃了，漫成一片。蜻蜓也适时出来了，在阳光下翩翩起舞，它们飞得不高，也不快，像一架架小飞机，横着飞，斜着飞，上下飞，仿佛陶醉在这清新的雨后阳光中了。街上的水很快消去了，露出洁净的地面，沙土被水流冲刷过，有好看的纹路，晚上出来乘凉，铺上草帘子，躺在上面数星星，是一种享受。

　　大人们三三两两到地里去了，孩子们则蹿到村外的小树林里，地面湿漉漉的，散发着一股腐叶的味道，低洼处还有积水，一些大个的蚂蚁在湿润的树干上匆匆爬过，被雨水打湿的树叶不时有水珠滴落下来，茂密的枝叶遮蔽了阳光，蝉声在枝头响着，仿佛雨后受了潮，有些喑哑。孩子们低着头，寻找地面上的小洞，发现了，用手一抠，洞口变大，随即就有知了猴的前足伸出来，捏住一提就出来了，头顶上带着泥，肥硕，憨态十足。也有已钻出来的，爬在树上，伸手就可捉到。雨后找知了猴，是童年的乐趣之一。

　　村外的低洼处积了水，形成一片阔大的水面，水是混浊的，只一些高秸的草露出头，远听，蛙声四起，近看，水面上三三两两的青蛙，在惬意地叫着，与树林里的蝉鸣相应和，是夏日的独特标志。孩子们手持粗麻杆，顶端绑一根磨尖的粗铁丝，将麻杆贴近水面，向着正在欢唱的青蛙快速捅插过去，一只青蛙就伸长四肢穿在铁丝上了，有时能穿透两只，像串糖葫芦。扎来的青蛙并没用，直接扔在岸边，对孩子们来说，这纯粹是一种游戏，却有些残忍。

　　雨后的夏日乡村，是凉爽的，又热情似火，像一幅古朴的画，印在记忆深处，有着阳光的味道，蝉噪、蛙鸣的合唱，绿树、青草的浸染，大人孩子的朴实笑容……

　　那是岁月的剪影，是乡愁的滋味，年代愈久，愈隽永、绵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