韭菜坪笔记
作者：哑木 时间：2022-08-15 阅读：209
无限美好的一夜
刚到达二台坡，近松就说
我们去拍二台坡的落日吧
于是就开始捣鼓他的无人机
无人机发出嗡嗡的声音，像飞翔，也像追逐
但阳光，很快隐匿不见了。
据说阳光到达地球需要8分钟
8分钟的时间，足够让阳光
在高原之巅，闪烁、流连、加冕
但近松肯定追不上了，就连夸父
也追不上。也就是说
它把我们送到二台坡
就走上了返程的道路
但星星来得很是时候。
早到的张东、仁聪、赵龙
晚到的永富、徐源、冰木草、霄山、逢春
还有各位嫂子，都来得很是时候——
喝酒的好时候。
是的，时值盛夏，夜风清凉
群山俯身，星辰闪烁于头顶
加上各位拖拉机司机，司机嫂子
确实构成了，无限美好的一夜——
乃至酒意汹涌的一夜。
在韭菜坪
时隔多年，我已记不起乌蒙山脉
向上隆起，是遵照神的旨意
还是从天而降，天生地成
不管如何，乌蒙山还是造成了
但神不满意，觉得虽然够高、也够宽广
但是太荒凉，应该有些
花鸟虫鱼，山精树怪才对
我到来的时候，韭菜花已经开遍
人们说那就按照神的安排，把这里
叫做韭菜坪吧。
我觉得很欣慰，于是写出了与此有关的
文字。或许这也是出于神的
安排。
我的孤独不是韭菜坪的孤独
在韭菜坪，不写贵州屋脊，不写高原之巅
不写十万亩韭菜，不写韭花渐欲迷人眼
不写万山来朝，不写君临天下
不写风光无限，不写岁月无边
那还写个什么呢？韭菜坪
如此高远、宽广、丰腴、震撼
而众生喧嚣，在海拔2777米标识旁
扎堆合影，甚至摆出了各种
自我感觉良好的样子。可韭菜坪
万古以来，岿然不动，这让我
感觉到了孤独。这孤独
是山脉的赐予，还是与生俱来
我暂时不得甚解，于是在栈道上独坐
仿佛过了一世，其实就几分钟的样子
羊群不适合放牧在韭菜坪
韭菜坪蜿蜒起伏，山峰十万座
羊群满山坡。但羊群
不适合放牧在韭菜坪。因为它们
走着走着，就会走到天上
它们在天上，时而聚，时而散
起伏变幻，让人误以为是白云
没有上去的那些，就会在山顶
痴痴地凝望。譬如此时
乌云漫天，山雨欲来
我和永富、鹏鸟坐缆车下山
一只黑色的山羊在半山腰
把自己，站成了一朵
不会动的黑云。遗世
而独立。
风车旋转，山脉是否变轻
风车旋转起来后，山脉是否会变轻
事实是没有。韭菜坪上，风车无数个
旋转无数圈，但韭菜坪并没有变轻
也没有飞起来，变轻的
是登上山顶的小姑娘，她扎着
上下起伏，左右晃荡的羊角辫
边跑边笑，手里的风车
比韭菜坪上的风车，转速快得多
这或许是她，就要飞起来的原因
但她只飞到了2779的高度
因为她的父亲是一个胖子
再怎么用力，也无法让她
飞得高了。
火车转圈而群山静默
在二台坡，人们修建了轨道
轨道上，缩小版的火车
接纳着远道而来的人
火车在二台坡上，一圈一圈地转着
这是不是像极了一个人的一生
在一个点，总是一圈又一圈
咣当咣当地转着，一直不停歇
火车转圈而群山静默
它们高耸、沉默，又一闪而过
而太阳已向西移动，再晚一点
就要落下去了。
于是我下了小火车，离开二台坡
驾着车一路向西
事实不过是我把二台坡
又放大了一些，又转到了
我一直转圈的老故乡而已
马蹄声哒哒且悠远绵长
韭菜坪连绵起伏，犹如马背
不，应该是在韭菜坪上的马背
连绵起伏，犹如韭菜坪
在韭菜坪上的人们，同样也是
蜿蜒起伏，凹凸有致
他们在马背上，颀长
或者浑圆，梦想着奔跑
用尽了浑身胆量
而马蹄声哒哒，只是驼人而已
散步而已、拍照而已
没有一骑绝尘，没有气吞万里
高大的骏马，奔跑的骏马
它们嘴里的缰绳，悠远，绵长
在马主人的手里，一晃，再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