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08-15

　　我蹬上三轮车，进城后一路往西，经过了两三处居民小区，却始终没有勇气进去。在一个小区门口，我思量再三，终于硬着头皮骑了过去，看门的老大爷探出头来：“小伙子，你是要帮亲戚搬东西吗？”我没敢抬头，涨红着脸，鼓了鼓勇气说：“我想……我想进去收废品。”老大爷一愣，从门卫室里走出来，上下打量了我一番，转身回小屋打开了防盗门，我感激地朝他笑笑，开始在小区的道路上盲目穿行。

　　盛夏的太阳像燃烧的火炉，烤得我浑身难受，才一会儿就汗流浃背了。我顺着小区道路一圈圈转悠，酝酿于胸的“收废品”三个字却怎么也喊不出口。就这么逛了半晌，一无所获，我只好又无奈地原路折返。这时，看门的老大爷已经换班了，推着自行车准备走，他见我空着车厢回来，咧开嘴笑了：“孩子，你得喊！不然人家怎么知道你是干嘛的呀？”说完，他撂下车子，从门卫室拿出一个扩音器，拍了拍我的肩膀说：“走，咱爷俩儿一块儿去，我负责喊，你负责收！”

　　苍老却雄浑的声音在小区响起，大家一看是相熟的老大爷拿着扩音器吆喝，都好奇地围了过来，你一言我一语，问这问那，“这是谁家的孩子啊？”“这么小就出来赚钱啦？”……老大爷皱起眉头摆摆手，并不答话，只说：“谁家有旧货什么的就拿出来，做买卖要紧，等有功夫了咱们再闲聊！”大伙儿闻言便散开了，一会儿又三三两两地回来，手里多了些旧报纸、空纸箱、啤酒瓶等物。我掏出父亲写好的价目表，拿出杆秤称重，老大爷招呼大家分类摆放，然后帮我一笔一笔地算账。

　　待到夕阳西下，三轮车厢已经摞得满满当当了，我边绑绳子，边向老大爷道谢。他笑道：“没啥好谢的，我这个人闲不住，要不然也不会快七十岁了，还帮小区义务看大门。明天你如果再来，我还帮你吆喝，我家就在这个小区里。”我疑惑地问他：“那您骑车出门是准备……？”“我本来打算去菜市场逛一圈，帮搞环卫的老哥们儿打扫打扫卫生。”老大爷又说，“我就喜欢你这样的孩子，一看就是在勤工俭学，好样的，有志气！咱爷俩儿一起加油，你别看我年龄大了，可我不服老！在这世上呀，从来就没有废品，只有旧货，头一回不成功没关系，再重来一回就是了，关键在于物尽其用！”

　　或许是我落寞的神情，让老大爷觉察出了什么，特意出言宽慰我。可我还是不好意思说自己只是一名中考落榜生，由于家境困难再无复读的可能。但那一刻，我知道今后的路该如何走了。这世上绝无废品，更何况我才初尝人生的滋味，前面的路还很长。勇敢摁下重启的按钮，物尽其用才是硬道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