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梅诗歌选
作者： 时间：2022-08-25 阅读：270
祭
你走之后，那些天
我天天来看你
大约持续了半个多月吧
我总是竖着耳朵
想听听你有没有什么话
要对我说
可是
除了虫鸣和风吹树叶的声音
我什么都没听到
那以后
我再也不去了
我知道去了也没用
躺在医院十八天
你都不肯说一句话
逃进那个土坑
你应该更是什么都不想说了
今天。你的祭日
――时隔十余年
像是弹指一挥间
我再次来到这里
江山依旧。
你屋前屋后
依稀看见清理过的痕迹
你门前的小松树很苍翠
我来，是想要你听我说
我已学会坚强
我已足够强大
已能完成你撒手离去时
没有完成的任务
晚饭时我陪咱爸喝了三杯
你陪我再干几杯吧
你得敬我
我也想敬自己
把自己灌醉
我才有胆告诉你
你走后的这些年
姐过得
相当不容易
如你所愿
如你所愿
一滴雨珠和另一滴雨珠相继落下
如你所愿
春花开了
当真有声音
如你所愿
我把余生
铺成一纸素笺
在江边
我捡了一块鹅卵石
写下我俩的名字
轻轻地放进水里
江水泛着涟漪
缓缓地
缓缓地
向东流去
我把湿漉漉的手
捂在胸口
彼岸花
像是光着脚踩在玻璃渣上
每一步都小心翼翼
那些血，听说后来开花了
人们叫它曼陀罗花
也叫它曼珠沙华
可是到最后，我的眼睛还是瞎了
再怎么努力
也看不见
人们所说的那些大片大片的艳丽
理由
我就知道
尘世间
一定会有这样一个你
为此
我活了下来
因此
我活了下去
不如怀念
凌晨两点
我来到这座曾经有你的小城
空旷的街
四下无人
天空也无星月
突然觉得走在这样的街头是一种福气
看一盏盏街灯相互守望
听一树树繁花悄然绽开
然后
肆无忌惮的想你
错把八楼那扇还透着微光的窗
看成你眼底浅藏的一抹笑意
在凤山寺
1
拾级而上
耳塞一只在左耳
一只耷拉着
路旁的那块小空地里
他们还在练太极
我停下来看他们，他们不看我
快到山顶时
遇到一个穿深灰色运动装的中年男子
擦肩而过后，回头
我们相视一笑
2
春天时来过
隔了一夏
而今，是秋
极目是秋，回首是秋
风吹一叶是秋，雁鸣一声是秋
打个寒颤。裹紧衣衫。
季节的变幻，让人猝不及防
好在，还有这件
去年的衣裳
3
来往的香客稀少
他们虔诚的神情
令我有些惶恐
一尊佛像对谁都笑，千古不变的笑
我轻轻弹了弹他手中那一元纸币上的灰尘
深深吸了一口气
这香火味儿，别处闻不到
4
下山，我选后山小路
斜生的杂草丛里
我估摸着走
草叶上的露水
湿了鞋袜，湿了裤脚……
一只正在吃松果的小松鼠
眼珠滴溜溜一转
就跑不见了
林子里，一地厚厚的松针
5
对不起
我没找到那片
一夜之间变黄的叶子
草海。夜
1、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
如水的月光，勾起无尽的思绪
要去看海，想去捞那轮传说中的月亮
没有船家也无所谓啊
如果刚好遇到一位打渔郎
如果刚好今夜他也有些忧伤
我会连他一起
写进我的诗行
2、
“月亮出来亮汪汪，亮汪汪哟……”
我们扯着嗓子唱
远山睡着了。草海睡着了。山海守护着的万千精灵睡着了。
用不速之客来形容我们，恰如其分
一艘小船兀自漂在海中央
“你可知道阿妹想阿哥……”
听我们吼完这句
月亮躲进云层，再也没有出来
3、
竹篙划水。水声哗哗……
途经浅滩
夏苏忙着捕捉草海夜景
小桥接听男友的查岗电话，洋溢一脸幸福模样
杰哥自言自语，他在试图理清
渡与被渡的逻辑
小船儿泊在浮萍上
芦苇叶子撩动我的发丝
我的发丝随风飞扬
我的发丝。随风飞扬……
小夜曲
跟着大家一起说笑
笑着看别人笑
噙着泪花花，着看别人笑
在霓虹闪烁中，悄然而退
四下无人的街
明知你不在身后，我还是频频回头
后来，我倒退着走
后来，我忘了前方是那头
绝地求生
一起去旅游
驾驶了很长一段路
我说：我有些累了，你来开一段
他忙着游戏，没抬头说：坚持一会儿宝贝
我有些昏昏欲睡
我说：陪我说会儿话吧
刚巧，游戏里有个女的语音：樵夫小心，你后面那人要杀你
他没抬头：嗯，我晓得了
又过了一阵子
我说：快要到了，你上美团找找饭店旅馆呗
他还是没抬头：到了再说
我瞄准前方有个合适的位置
愉快地掉了个头
洋气
地犁到埂脚的时候
爸歇下来砸烟
牛歇下来吃草
我和妹妹歇下来玩手机
我看到好多网友都在朋友圈尽孝道
整个圈内都是关于父亲节的各种祝福
我跑去挨着老爸坐下
我想教他如何玩微信
如何看朋友圈
爸一开始不乐意
他说那是年轻人玩的
他没那么洋气
我说
别人家的爸爸都会玩微信
这是任务
您得不折不扣的完成
老爸一听，欣然接受
妹妹把我们教学的情景
录成小视频
发了朋友圈
临睡前
我习惯性的点开微信
我看到妹妹微信朋友圈
最新动态的下方
有许多的赞
其中一个
是老爸点的
牛栏江行记（组诗）
一、
春光和你，不可辜负
于是，我们相约而来
站在高速路旁的服务区里
我试图抓住一缕五彩斑斓的霞光
不为赠你，你的美
已无需任何修饰
怀揣着对你的向往
友人从毕节携家带口赶来
四岁多的果果
一下车就撅起小嘴
眼里泪光盈盈
让她委屈至极的
竟然是
威宁的阳光，太亮眼睛了
二
又一次走近
我按捺住震惊
却还是按捺不住狂喜
站在山顶享受了一番山风的洗礼
我们选择另一条路，徒步去江边
也好
我可以追忆初见时的各种美好
不用去追问那些
在梦里垮掉的大山
为何还高耸入云端
山风吹拂着茅草
起伏间的悸动
摇曳成前所未有的
空
无边无际蔓延
三
手脚并用
我爬上了中途遇到的
一座独自存在的山
最高处的风，吻遍全身
发丝狂舞
惬意。洒脱。
坐在山顶看看山脚的小瓦房
看看身旁被风雨冲刷过的
棱角分明的石头
再看看石缝中正在吐绿的草芽儿
……
就这样明白
人生，真的没有那么多的
是非恩怨
四
把背包和外套卸在桥头
只身朝对岸飞奔
那头没有等待也无所谓
想去的地方，不需要理由
挥舞着双臂
感觉自己，越发轻盈
咚咚的脚步声和咚咚的心跳声
纠缠在一起
索桥的铁板太厚
我无法踩进你的心头
此时心中有了杂念
就想吓跑那尾
正想张嘴咬住鱼钩的白条鱼
这个，算不算是
一种救赎
五
上涨的江水
淹没了我曾经赤脚走过的沙滩
那块写着我俩名字的石头
是沉在江底
还是去了何方
我不得而知
一圈圈漾开的涟漪
几度令我眩晕
千万个你站在江心望着我笑
笑容依旧熟悉
一念灭，咫尺天涯
惟愿，各自安好
六
返程。一路上，凉风沁心
山歌回荡在山谷
晚霞渐渐跌落到山的那边
星光缀在我们的眸子里
麻梨树林在夜色中渐渐迷离
好吧！下次来
就在树林里栓一张吊床
摇下月光的清晖
把牛栏江的涛声当成你的情话
醉也千年，梦也千年
一个人的威宁——北坡
北坡在北。也在城南以南
柳絮飘飞后，蒲公英一个个撑开降落伞
还有一些不知名的野花摇曳着秋风
生而为花，多么惬意
只要它们乐意，在哪都会盛开
明月如镜
低头，故乡在记忆深处
村口有老槐树
村里有老水井
家中有老母亲
……
擅用“老”字
假装自己还很年轻
漂泊太久，已然辨不出家的具体方向
一个人的威宁
北坡在北。也在城南以南
昨夜，小雪
炉火正旺
锅里的啤酒冒着一个一个小气泡
橘子苹果柚子的香味儿
溢满了屋子
关了灯，我点燃一只红烛
来，喝一口。我说
咱们碰了一下杯子
轻轻呷了一口，真好喝
你夸赞我手艺越来越好了
我没否认
一瓶啤酒，要加几粒冰糖
几瓣水果跟着煮，味道才好
我用了好多个夜晚
反复试验了无数次……
夜风吹得烛火慌乱
我顺势吹灭了它
端起对面那杯满满的酒，一饮而尽
在人间
四季，还剩最后一季
又是一年飘雪时……
你轻轻关上了门
柴火越烧越旺，烧焦的树皮“哔啵”作响
壶里的米酒嗞嗞冒气
火膛里的土豆，烤得金黄
你拾起它，低着头吹掉上面的灰尘
轻声唤我……
停下手中的针线活
一抬眼，四目相撞……
弯腰去接你递过来的土豆
红红的火光，烤得我脸颊发烫
我们起身走到窗边
窗棂上的冰花正在一点点的融化
窗外，北风依旧肆虐
他们就想摇落
那些站在枝头为季节守灵的枯叶
随他去吧!
反正，四季只剩最后一季
来年，园内照常开满
白的梨花，粉的桃花，黄的菜花……
至少，好好道别
我一直走在路上
月亮，一直跟着
山岭。峡谷。公路上……
进了家门，对着窗口
我说完再见，拉拢窗帘
目送她慢慢离开
尘世间，那些爱过的人们啊
为何不能这样
空山
盘山公路蜿蜒曲折，一直到山顶
凤山。振翅欲飞
我看到了这座
我们一起生活的城
还有那片
安睡在城市边上的海
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和狂乱的心跳
相拥而立。我们还是孤独。
那些我们真的看得见的一切
纷纷在夜色中隐退
何况还有一些
只是我们认为可以拥有
或者可能拥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