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斗笠不见了
作者:况华虎 时间:2022-08-26 阅读:293
今年的雨水比往年要多一些,苍天就像个泪眼婆娑的孩子,一天一天地哭,一次又一次地流泪,这天气极像我的心情!原计划是在母亲去逝一百天的祭日所有家人去祭奠母亲的,临近祭日前几天,弟弟打电话给我说“母亲的百日祭辰,按习俗应该是去逝后的第一百二十天,是否要另定日期”后经大家商量,改定为一百二十天祭日去祭奠母亲。
就在母亲去逝一百天的那天上午,刚满四岁的儿子拿着一张乱画过的纸对我说:“爷爷、奶奶在外面睡觉,我写了爷爷、奶奶在外面睡觉的字"。我知道儿子要表达的意思,心头一酸,差点哭出声来。儿子还小,不懂得生离死别,我们一直对他说,爷奶奶是在睡觉。有时他会问,在外面睡觉是不是死了,我不愿儿子幼小的心灵感受沉重的话题,只告诉他爷爷奶奶一直在我们心中,这种回答他似乎懂,又似乎不懂。所以,在他的认知里爷爷奶奶就是在外面睡觉。
当天中午,我带着妻儿,从威宁出发。驱车回到老家,在故乡的怀抱中,找一种温存,一种慰籍,一种怀念。天空阴沉,风雨欲来。妻子和孩子在二哥家里,我没有告诉他们,便独自一人去墓地拜谒父母,快到墓地时,淅沥沥地打起了雨星。跪拜在父母的坟前,雨越下越大,雨水、泪水和悲伤流淌成河。静默在雨中,童年遮风避雨的往事心海浮云般地漫起,我突然想起了小时候父亲给我买的斗笠,突然想起我的斗笠不见了。翻开所有的记忆,我的斗笠是什么时候失落的?我不清楚!什么时候遗忘的?我不知道!我只记得父亲给我们买过斗笠,我只记得我曾像古装剧中的侠客一样戴过斗笠,可是我的斗笠不见了!
小时候,在我的家乡,雨伞是不多见的,一般家庭想要有一把雨伞,简直就是一种奢望。那时我们家有一把黄色油布伞,那是当赤脚医生的父亲出诊时的“专用工具”,我们很少得用。我们避雨的雨具是母亲用尿素口袋做的。
母亲把包装尿素肥料(氮肥)的塑料袋从开口的地方沿一侧剪开,制成“雨衣”,供我们在雨天上学或是放牛时使用。雨天,把它披在身上,衣袖和裤腿常常被淋湿,但心里总有一种别样的情愫,它是那个时代村里人最常用的避雨神器。
转瞬几十年,人们不再用塑料口袋制作雨衣,当年用过的雨衣也早已不见踪影,但它依然留存在我们的记忆里,对我来说那是母亲沉甸甸的爱。
记不清是哪一年了,父亲从威宁给哥哥、二哥和我买回来三顶斗笠,当时弟弟还小,没有他的斗笠。那时,年幼的我不知道威宁是什么地方,只知道威宁出售斗笠。我不知道一顶斗笠价值多少钱,只知道斗笠是满满的父爱,厚重无言!
自从有了斗笠,无论是晴天丽日或是凄风苦雨我都喜欢戴上它。戴上它放牛时,我似平成了山野中硕大的蘑菇,在牛尾巴甩过的时空中成长。戴上它上学时,我似乎成了金庸笔下戴斗笠挂披风,执剑天涯的侠客,含笑而行。
我在脑海里努力地搜寻,很想找回那一顶篾编、宽沿、金黄锃亮的斗笠,回想曾经放置斗笠的每一个角落,搜寻每一个可能存放的地方,湿漉漉的记忆里,找不到我的斗笠。
后来,我逛遍了淘宝、天猫等许许多多的网购平台,始终找不到那一款斗笠。于是,我冷静地思考许久许久之后,突然醒悟,我要购买的“斗笠”在淘宝买不到,在天猫买不到,在所有的网购平台买不到,在我童年记忆中出售斗笠的威宁县城也买不到,我失去的哪是斗笠?是呵护我人生的父爱和母爱啊!
母爱是御寒的衣,父爱是遮风的笠。父亲走了,母亲走了,我的“斗笠”不见了,虽然带着伤痛,风雨中我将做一个不怕孤身走暗巷的勇者!
告慰父母:我依然坚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