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08-01

　　站在木楼看雨。七月的雨，总是来得突然，下得更是气势不凡，噼里啪啦打在瓦片上，那架势，大有要把瓦片击穿打碎。这就是老街夏天的雨，直截了当，简单粗犷。但我明了，不管下多大的雨，都穿透不了我头顶上的这片厚厚的黑瓦。历经了无数风吹雨打的黑瓦，它有什么阵仗没有见过？带着这份踏实，我缓步靠近木窗。抬头远望，前方一座房屋的飞檐翘角，在湿雾中若隐若现，那是我外婆家的老屋。我心儿一阵悸动。我看到了拄着杖的外婆在老屋下晃动的身影，这是我于童年的记忆，也是我于老街最为持久的美好回想。

　　低头看去，窄窄的老街，烟雨蒙蒙。大颗的雨滴打在老街的石板路上，听不见雨滴的声音。耳边响起的是街面哗啦啦的水响。大雨很快在街面形成流水。一股股浑浊的激流，冲击着街面的每一处角落。裹挟着杂物的污水，带着泛起的异味，朝下面的老街流去。大雨过后，老街上流淌的雨水，渐渐变得清亮起来。一些平坦的街面，成了一条浅浅的小河，灰暗的木屋倒影其间，有了几分江南水乡的朦胧，让人心生愉悦，一种轻快的感觉从心间掠过。这雨水哪是老街的眼泪滂沱，它何不是擦拭和冲洗老街容颜的清流？

　　随风飘摇的雨水只是千年老街历经的过往，不变的还是老街平和的模样。这条千年老街，常常是我梦回故乡的凝望。那些与老街扑面相迎的风雨，在这狭窄老街的留下了哪些痕迹，只有风雨知道。如同在老街长大的我，明白我心中的珍藏，总少不了老街那些被踩得光亮的石板路。

　　大雨之下，只有雨水和雾气的老街，景象难免有一些压抑。此情此景，泛起的情绪，忧郁也好，感伤也罢，都影响不了我的心情。我非常明了，眼前的雨景，只是风和雨在老街的一次岁月交织。雾气漫过我的视线，雨中的老街，摇曳着沧桑的背影，模糊中我有些想不出那是谁的形象。在熟悉与陌生之中，我心中涌着一股激流，泛着一道清新的光亮。

　　潮湿的雨雾伴随着一阵疾驰的风雨从我眼前掠过。依坡而建的老街，鳞次栉比的老街，它依然在安详中挺立。一排排挂在屋檐下的灯笼，透着橘黄的光亮，在湿雾里灯光闪闪，熠熠生辉。我看到了被雨水打湿的木门，斑驳的脸庞点缀着一团团大小不一的暗斑。长有青苔的屋檐仍是那凝重的神情。那扇在风雨中摇晃的木格窗户，发出的回音还是那咯吱咯吱的声响。这咯吱的声音，像是被碾压在沉闷的雨水之中，我听到了有关世事沧桑的回音。多年以后，有关雨中老街的记忆，晨光夕照之中，我回望的眼，迎面而来的画面飘荡着不尽的春风缭绕。小楼、黑瓦还有那旧时的雨，风雨潇潇的模样，成了我浅唱低吟的歌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