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09-18

记者　龙胜


因为腰痛，陈五林推着妻子感觉十分吃力


陈五林去医院被确诊为严重腰椎间盘突出


陈五林、妻子黄忠秀及哥哥陈常友在一起


黄忠秀用木棍“撑地移动”


陈五林和妻子黄忠秀在一起

　　“邻村那个小五林，人太实诚了，既要管他哥，又要照顾他媳妇！”在草海镇同心村，记者听到一位老人这样谈论着一个叫做“小五林”的人。

　　从县城延伸出来的柏油路穿过村庄和土地，铺往草海镇农业园区方向，道路两旁，零星的小花在杂草丛中摇曳着身姿。周遭是沃土和楼房，城市的气息扑面而来，土地在这一带有了更高的价值。

　　然而，就在这草海镇民族村前进组，两间低矮的小平房里， 44岁的村民陈五林正在为家人的生计发愁，这个陈五林就是老人话里的“小五林”。

　　在陈五林对面坐着的是69岁的“五保户”哥哥陈常友，他的眼神有些呆滞，似乎从前受过精神上的刺激。在陈五林身旁是全身瘫痪，只能靠两根大约1尺来长的木棍“撑地移动”的妻子。

　　陈五林是兄妹6人中最小的一个，他有四个姐姐一个哥哥，父母早亡，家境贫寒。大约10多年前，四个姐姐相继成家，大哥因为患有精神分裂，被寄养在二姐家里。

　　正值青年的陈五林望着家里破败不堪的土坯房，决定外出打工，他想通过“打工”来改变家庭的贫穷状态。然而，由于没文化，陈五林只能找到又苦又累的体力活。十几年来，他辗转广东、浙江等地，一直从事“打砖”这一行业，每天只有50元收入，除去生活开销，所剩无几。

　　2011年，力尽风霜的陈五林返回家乡时，完全倒塌的老屋只剩下被雨水冲坏了的土墙和散落在地上的茅草，房屋四周被没过膝盖的杂草包围着，石缝中长满了青苔。

　　按理，陈五林和哥哥共有4人名下的土地，然而，这些年，哥哥患有精神分裂，土地无人管理，部分被村里人霸占（此事法院正在审理中），另外3亩被二姐家出卖，因为此事，陈五林与二姐一家产生分歧，由于“讲了几句气话”，二姐一怒之下，就不让哥哥继续住在家里。

　　陈五林只得带着哥哥离开二姐家，流浪街头，因为哥哥年轻时患有精神分裂症，如今年老力衰，失去了基本的生活能力。他只得一边在县城里寻找活儿，一边照顾哥哥，风雨之夜，他带着哥哥住在火车站附近最便宜的旅社里。实在没钱的时候，他就让哥哥住旅社，自己露宿街头。

　　就这样，兄弟二人流浪了一段时间，陈五林找到村里的砖厂，向老板赊了砖块，在离自家老屋不远的地方搭建了两间大约40平米的瓦房，才终于有了安身之地。

　　把哥哥安顿在家里，陈五林就在附近工地打短工维持两人的生活。有一次，干完一天苦活刚回到家里的陈五林发现哥哥躺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十分虚弱，他赶紧把哥哥摇醒，带着他去医院检查，还好，医生诊断说仅仅是得了重感冒，打针输液就能好转。陈五林悬着的心才得以放下。像这样的焦心陈五林不知道有过多少次。

　　2013年，在当地政府的帮扶下，陈五林东拼西凑才勉强建起了如今一家人居住的两间平房。

　　2015年5月26日，对陈五林来说是一个难以忘怀的日子，因为那一天，他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他要娶全身瘫痪30多年的女人黄忠秀为妻。

　　黄忠秀是一个更加苦命的人，10岁时，因为感冒发烧，刚好村里来了一位“走乡串户”的医生，家人就请医生为她打针，没想到，这一针下去，她的命运发生了致命的转变。她再也不能像从前一样活蹦乱跳了，她成了一个全身瘫痪的“废人”，与她一起瘫痪的还有她的母亲。

　　一个家里猛然间遭此变故，家人欲哭无泪，造成这一后果的“乡村医生”逃之夭夭，从此不见踪影。

每当看着别的同龄孩子背上书包，结伴路过家门跑跳着去学校上学时，年幼的黄忠秀只能默默流泪，她多羡慕那些健康的孩子呀，她们简直就是这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瘫痪的黄忠秀曾一次次尝试着要站起来，可总是徒劳无功，当一次次失败后，着急而又痛苦的她用双手捶打着两条可恨的腿。她恨那个给她带来“灭顶之灾”的庸医，她恨自己的命运，她甚至恨透了自己为什么要活在这世上。

　　然而，病情越来越严重，她发现自己的双腿一天天枯瘦，双手也越来越没有力气，直到后来，她几乎全身瘫痪，只能靠两条小拐杖支撑着身体，在地面慢慢移动。

　　小草青了又黄，黄了又青，花儿开了又谢，谢了又开。一天天、一月月、一年年，父母去世，兄妹成家，黄忠秀在地上熬过了36年。对于爱情、婚姻那些美好的事物，她从来没有指望过。

　　可是，2015年5月26日，当那个比自己小3岁的男人提出希望和她在一起度过余生，想要照顾她后半生时，黄忠秀答应了他的请求。这个男人，因为贫穷，奔波了大半辈子仍然没有老婆，丢失了土地，家里还有一个年近70岁的哥哥需要照顾。

　　是什么让他们走在了一起？其实，他们并不陌生，他们是表亲关系，从小就认识。更重要的是，他们有着共同的内心感受，对生活、对命运、对这个世界，他们在一起就有共同语言。

　　没有鲜花，没有戒指，没有婚礼，也没有甜言蜜语，但是他们心灵相通，他们理解彼此，他们知道对方的心意，陈五林把黄忠秀从雪山镇法地村老家接到了草海镇民族村前进组家中。他告诉黄忠秀和哥哥陈常友，“只要有我在，一定不会让你们饿着、冻着”。

　　陈五林果然没有失约，他每天早出晚归，在县城或周边找零工，背水泥、打混凝土、当“背箩”、搬运货物，他靠自己的体力挣钱照顾着哥哥和妻子。他为妻子黄忠秀买了一把轮椅，空闲时间推着她出去走走，他从来不怕别人异样的眼光和闲言碎语，因为在他心里，他认为，只要有一个人理解他就够了。

　　可“屋漏偏逢连阴雨，船迟又遇打头风”！

　　半年前，陈五林感觉自己腰间时时阵痛，打针吃药不见好转。他被迫去医院做了检查，医生告诉他，他患了严重的腰椎间盘突出，需要进行手术，如果不做手术，病情严重了甚至会导致瘫痪。

　　陈五林小心翼翼地向医生打听需要多少手术费用，医生告诉他，至少得准备8万块钱。眼泪倏然间充满了这个44岁男人的眼眶，那些年东奔西走的岁月，吃尽千难万苦，他都没有掉泪，而如今，他再也忍不住了，走出医院的大门，陈五林痛心地哭了。因为在那一瞬间，他想到的是他那全身瘫痪的妻子和曾经患有精神分裂症年近70岁的哥哥。

　　陈五林带着检查结果回到家里，他依然坚持着四处找活儿做，实在太痛了，他就到附近的小诊所去打针吃药，他没有做手术的费用，尽管国家有农村合作医疗报销的政策，但是，他觉得报销的比例很低，而且得先交钱，他根本不敢想象哪里能找到这笔费用。

　　说起对未来的打算，陈五林感到十分迷茫，他说，妻子曾告诉他，如果按照相关的政策规定，自己能去敬老院，他们打算在走投无路的时候向敬老院求助。而陈五林说，不管走到哪里，他都会带上哥哥和妻子，他们三人永远也不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