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门坎散记
作者:陈武帅 时间:2016-12-12 阅读:313
大概是妻在石门坎上班的缘故吧,说起石门坎,一些记忆里的片段零零星星地拾掇起来。
一直以为,这不仅是一道坎上石门,这里还留存着尘封的故事,一个民族挣扎着张望山外的印记,和那些流淌在山间的过往,在白刀岭巍巍山麓间,未曾走远。
一
妻饶有兴致地领着我转转石门坎遗址,我好奇地试图从残垣断壁中解读曾经的辉煌。
拾阶而上,石门坎青苔斑斓。一道天然的石门,留下古驿道来来去去的记忆。叩问古驿道残存的石梯路,南来北往的马帮,连通滇黔的驼铃声,犹在耳畔。
据说,只要手书中国石门坎,邮件就能寄到这个村庄;据说,军阀杨森的正规军大败于当地的泥腿子足球队;据说,这里培养了中国西南第一个苗族博士;据说,以歌传史的民族从此有了自己的文字……
在石门坎,每块石头都有自己的故事;在石门坎,我就是那块风干的石头。
足球场还在,枫杨树还在,长房子还在。只是足球场荒草丛生,枫杨树兀自生长,长房子早已木扉紧闭。
白刀岭山下,石门坎的故事在村庄里代代相传,文化的基因早已融入生活,就像那深深浅浅高高低低的村寨绵延在山间,生生不息。
不是礼拜日,教堂里却飘出悦耳的钢琴声,这是牧师在练琴。牧师练琴太投入,以至外人悄然来临却浑然不知。
二
石门多雨,特别是初秋。
淅淅沥沥的雨,缠缠绵绵地下个不停。远山如黛,一切都变得朦朦胧胧。雨中的石门静得发慌,只有不断飘出的炊烟,让人安静下来。
只有街上,才更热闹。因赶集而聚在一起的人们,谈论着菜价行情,三言两语的交谈过后,匆匆而去的步履溅起一地秋雨。
石门多雾,尤其在早晨。
先是从山脚,然后层层漫过来漫过来,那雾像训练有素的军团,一点点征战山野,淹没村庄、房屋、天空。
最妙的就是雾里若隐若现的景象,像披上薄衫的少女令人浮想联翩。清晨的雾褪去之时,阳光就洒满原野,暖暖地照着。
掬一捧石门的山泉,走过“哒哒”的石梯路,我从古人踏过的古驿道上走过,故事仿佛就在昨天,从未走远。
这个曾经蜚声海外的“海外天国”,以其独特的魅力让人向往。不管人们是出于朝圣抑或好奇,一块土地一个石头能让人记住,我想足矣。
就像那个教堂里虔诚练琴的牧师,指尖流淌着石门的过往,心中有蜜一样阗静的幸福。
跫音响起,回望石门的烟雨,石头的故事就是一曲励志的歌谣。
山静谧水长流,打石门走过,曾听过石门的前世今生,可是你可曾记住我的只言片语?
三
妻给我讲起一首关于石门坎猴子岩的民谣:“天是一条缝,地是一条沟。岩羊无路走,猴子也发愁。”
是的,除了蜚声海外的赞誉,贫穷也是石门坎的标签。陡峭的山路,低矮的土坯房,一贫如洗的家境,许多村民家里还少有值钱的家什。
新民村两天窝张家院子,一个悬崖边上的村庄。因为穷,不大的寨子,却有二十多个光棍。村长老黄说,娃娃去石门读初中,半夜三更起来打着火把走山路,跌跌撞撞要走三个小时……
妻的寝室就在石门坎栅子门旁,多雨的石门让人沉郁,雾岚却常光临,透过窗外,可看到壮观的“雾海”海市蜃楼般美景。
如是春天,白刀岭牧草青青,山花烂漫。猴子岩上,山茶花、小杜鹃,漫山遍野,清风徐来,云淡天高下让人流连忘返。
漠洛河是流经石门坎的最大的河,从山涧流淌成溪流,和石门坎捉迷藏,几个拐就躲到山外。
一直以来,石门人像漠洛河一样,奋力走出山外。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所以石门人对孩子失望时就说,你都有出息,除非漠洛河水流回来了。
如今,水利工程惠及千家万户,漠洛河的水真的流回来了,想必那些调皮的孩子已有出息了。
四
一部石门坎的历史,就是一部披荆斩棘的历史。
石门坎《溯源碑》曰:“天荒未破,畴咨冒棘披荆,古径云封,遑恤残山剩水。”
在石门坎,我听到这样的叙述。许多苗家妇女不识字,但却是虔诚的基督教徒,他们真诚、善良,质朴从骨子里流淌,就像白刀岭山上洒下来的阳光。
村民很少发生矛盾纠纷,就算偶尔出现争执,三言两语就可握手言欢,贫瘠的土壤里有和谐的阳光,淳朴的村民少了些富足却多了些善良。
在石门坎,大多用肩膀扛起生活重压的村民,那些奋力走出大山的汉子,他们是石门坎的脊梁。
五
总是对石门坎抱有希望,不因别的,只因那些曾经辉煌的过往,只因这片深厚的土地,就像一个人虽然衣衫褴褛,却精神矍铄目光坚定,他就有未来。
诗人说,冬天已经到了,春天还会远吗?洗尽铅华,崭新的石门坎必将容光焕发。